Vin尋

舟渡小甜饼 情无绝期,梦有尽时

嘟嘟做噩梦,骆队亲亲抱抱举高高梗

用『』框住为小说原文



(一)


某日黄昏。


郊外的墓园照例冷冷清清,一场酝酿已久的绵绵细雨终于随薄暮冥冥一同降临大地。


费渡撑着黑色碳素伞,穿着放学后专程回家换好的西装三件套,一丝不苟,冷漠成熟,完全没有高二学生的样子。


沿着早已熟稔的小路行至墓碑前,他撩起西服下摆,缓缓半跪下。墓碑照片上的女人依旧苍白温婉,看向他的眼睛一如既往,既似空洞无物,又似意味深长。他有些庆幸女人的容貌与自己记忆里的仍旧没有偏差。毕竟已经过了三年。


母亲过世后,费承宇急于将关于她的一切自费渡生命里抹去。家里的佣人被叮嘱不许在少爷面前提太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少爷年纪小,不宜再受伤心事打击”。别墅的旧家具、母亲用过的物品悉数被新物取代,因为要“避免少爷触景伤情”。费渡甚至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可供凭吊。一个曾经的大活人,自他的生活消失得无影无踪。


墓前一束小白菊正在微凉的空气里左右摇曳,肆意汲取从天而降的水分。它是除了费渡以外,周遭最有生机的活物。


像这样的小白花,费渡去年也见过。他当时还找了墓园管理员来打听访客,可惜一无所获。“除了我,还有谁记得来看你呢?”费渡把手伸出伞外,冰凉的手指轻触同样冰凉的花瓣,心里却升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原来不止他记得这个温柔的女人。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今天语文课讲了首古诗。你知道我从来不认真听课的,可那诗里有一句,我一读便记了下来。”费渡与墓碑的女人对视,声音轻柔似是闲话家常:“‘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三年了,你怎么都不来我梦里看看我?妈妈,我想见你。你再不来,我怕我会忘了你的样子。”


还是你来过了,没让我知道?就像你以死亡留下一场专门给我看的演出,自个策划了这一切,却没告诉我?这两句话费渡没问出口,因为即使问了他也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其实他并不相信鬼神。可即便是无神论者,面对至亲至爱之人猝然长逝,总是免不了冀望灵魂的存在,冀望那个人还驻足于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默默注视自己。


从墓园回去的当晚,费渡做了梦。


他梦见自己不知为何身处一艘残旧的大船之上,腐朽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天色昏暗,暴风将至,桅杆咿呀作响,摇摇欲坠。突然他不知被什么推了一把,一脚踏空便垂直跌入海里。


海水冰凉刺骨,本能驱使他扑腾挣扎,口鼻挣出水面,猛吸几口空气,随即又被无形的力重新拖入水里。如此循环几次,他逐渐力竭,手脚不听使唤,窒息感随巨浪袭来,他放弃无谓抵抗,静待死亡来临。


一个熟悉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骆、闻、舟。”男人自后抱着他的身体,托着他的头,将他一点一点往岸上拖。终于他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终于他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在这个母亲依旧缺席的梦魇里,他看到了光。




(二)


某日深夜。


『什么是生命?』这个声音自茫茫虚空里传来。


『这就是生命。』费渡惊讶地发现骆一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面前,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向他懒懒地“喵”了一声。他打开柜子,将骆一锅爱吃的三文鱼罐头取出来。骆一锅看见他的动作,随即走到他脚边,亲昵地在他的裤腿上蹭来蹭去。他微笑着蹲下,把罐头打开放到骆一锅面前。


『什么是死亡?』手里的罐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鲜红的血自刀刃缓缓流至刀柄,顺着刀柄染红了费渡白皙的手腕。


强烈的晕眩袭来,费渡压抑着恐惧看向骆一锅的方向——不,那不是骆一锅。那是一只纯黑的猫,猫脖子上是触目惊心的勒痕,猫眼瞪大绝望地盯着费渡,紧绷的四肢渐渐软了下来。


热流自眼角汩汩而下,费渡正想抬起手背去拭,手却被温暖的手掌包覆。


“宝贝儿,做噩梦了吗”费渡慢慢睁开双眼,在柔和的床头灯光下,他看见枕边人关切的脸。


“师兄。”他不动声色收敛未定的惊魂,同时往前挪了挪身子,将脸埋进骆闻舟的胸膛,遮挡脸庞未干的泪痕。


“我刚刚梦见你拿着条红秋裤追着我逼我穿,可把我吓死了。”声音里带着平日调笑的懒散。


房间供暖充足,骆闻舟最近睡觉都不穿上衣。费渡以指尖在爱人皮肤上轻轻描画,以此阻挡骆闻舟的追问。


可这位不是随便能被糊弄过去的普通人,而是精明老练、专治各种狡猾罪犯的审问专家。


骆闻舟伸手捞到费渡的颈后,带薄茧的手掌小心拨开被冷汗黏在皮肤上的碎发,规律和缓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猫。


就这么安静抚了一会,他另一只手探到费渡的下巴,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让费渡抬起头来。藏在黑暗里的脸重新被柔光照下,骆闻舟凝视费渡双眼,似要从这双浅褐色的眼眸看往更深处。


“宝贝儿,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老公你梦见什么了?”这句话和掂起费渡下巴一样的手一样,温柔,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费渡轻轻叹了口气,凑上前去碰了碰骆闻舟的嘴唇。


“我梦见我把骆一锅杀了,就像我小时候杀的无数小动物那样。”他垂下了眼,不愿直视骆闻舟。


有时和骆闻舟一起站在镜子前,他会先观察自己的眼睛,再观察骆闻舟的。他觉得骆闻舟的眼眸比他的要清澈——这是个见尽肮脏污浊仍能保持干净明亮的男人。和他不一样。他总疑心在自己的眼眸深处,在流光溢彩的伪装之下,蛰伏着深渊凶兽,哪天没藏好就要出来咬人。


“噗。”骆闻舟却噗哧笑出了声,费渡不明所以地抬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骆一锅这孙子,我在梦里都不知炖了它多少回了。你等我一下。”说着骆闻舟起了身,踏着轻快的步子开门出了主卧。


过了三十秒,这只明显因为被铲屎官从睡梦中闹醒、正炸着毛的肥胖大猫被骆闻舟单手拎进了房间。“骆一锅,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喵——”四脚悬空的骆一锅忿忿不平地扯着嗓子尖叫。


“你!”骆闻舟用空出来的手拍了拍骆一锅的头。“今晚给你多开了个罐头你就飘了是不是!还敢去我老婆梦里捣乱!你看看,害他睡不好觉,你怎么赔?明天早餐,罐头全给二锅,你就看着它吃,自己好好反思!”


费渡背靠床头坐着,眨了眨眼睛,心疼了无辜的骆一锅一秒,被这位甩锅甩得比自己还没良心的先生逗乐,脸上渐渐绽出笑容。


总算博得美人一笑,骆闻舟将比窦娥还冤的骆一锅扔回客卧床上,去洗手池随便冲了冲手,再从房间门开始助跑,一跃砸在松软的床上。


他揽着费渡一起钻回了被窝,双手捧着爱人的脸,在额上狠狠亲了一口。“好了宝贝儿,我们睡觉吧。”


等费渡躺好,骆闻舟替他掖好被子,拧灭床头灯,再将他往自己怀里带。直到起伏的胸膛紧贴他的后背,平稳的呼吸声自耳后传来,费渡嘴角微微上扬,安心睡着了。


后半夜他们躺得很挤,后半夜他们睡得很香。


梦魇仍会在往后的岁月里不定时出现,扰他好眠。但再如何诡异可怖,也不过是场梦而已。他不再害怕黑暗的梦境,因为他睡在光明的怀里。






(番外)


某周末清晨。


骆闻舟的爪子不老实地在被窝里挠了两下,成功挠醒了清晨浅眠的费渡。


“师兄,”费渡揉了揉眼睛,轻轻推了推枕边人,“宝贝,做噩梦了吗?”


骆闻舟睁开朦胧睡眼,伸了个舒展的懒腰。“不算噩梦,就梦见我单挑了一打小混混。”他在费渡的颈窝蹭了蹭,大口吸着爱人身上自家沐浴露和柔顺剂混合的香味来醒神。


费渡的皮肤被他蹭得有些发痒,不由得往旁边缩了缩。“别,这样很痒。”


“嘤嘤嘤,费渡哥哥别跑,人家做噩梦好怕怕,要哥哥的甜言蜜语安慰。”这位脸皮厚的先生却索性耍起了流氓,捏着嗓子装抽泣,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费渡身上。


 ”唔,闻舟弟弟。”费渡扭头看了眼窗外临近破晓的天色,在骆闻舟的喉结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你只要哥哥的口头安慰吗?”




*费渡学的“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来自白居易的《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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