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舟渡小甜饼 猫之路(下篇)

*上篇在这
*费家猫与骆警犬的故事
*『』框住是原著


(三)


由绵密细雨织成的巨幕笼罩午夜的燕城,蒙上一层潮湿的昏黄路灯静默投在路上一个飞驰的身影上,在身影后拉出一条细长的落寞。


费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鼓楼区来了。也许是还不太适应猫的视角使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许是找不到家的失落和着急让他心乱如麻,平时方向感极佳的他在偌大的燕城迷了路,只能凭直觉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


经过那面他和骆闻舟在玉皇大帝前领过证的“情人镜”时,他焦躁的脚步慢了下来。说是镜,其实不过是一块打磨过的光滑石头。他还记得那时候骆闻舟表面摆出一副正经查案的严肃面孔,心里却揣着鬼胎要将他带到这“领证”。


想起骆大爷当时别扭的模样,费渡的尾巴甚至不自觉地小幅度摆动了几下。可等他走到镜子前,尾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出现在镜子里的猫有些瘦,目测只有半只骆一锅那么大。本应该是挺清秀漂亮的小白猫,因为淋了雨,毛湿嗒嗒的,身上还沾了不少泥泞和污渍。难怪刚刚那女士一见他就这么嫌弃,此时的他确实是只狼狈的“脏猫”,像块被丢在垃圾堆里的破布。


他突然有些不安。一开始他有信心骆闻舟会相信自己,是基于骆闻舟对自己有感情的前提下。但从穿初中校服的自己,还有别墅内的陈设环境判断,他现在所在的时间,应该是母亲的案子发生后不久。现在的骆闻舟和他不过是办案民警和报案人的关系,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且这时的骆闻舟并不喜欢猫,他这么只脏兮兮的猫鲁莽地地跑到骆闻舟跟前,会被骆闻舟粗鲁地赶走吗?


费渡心里没底。要是真的不被接纳,他便去打骆诚和穆小青夫妇的主意:要不是穆小青女士反对,骆诚是一直都想养只猫的;穆小青女士表面上嫌猫麻烦,可后来不也是把骆一锅当儿子疼?再不济他就假装是误闯骆闻舟和陶然所在派出所的流浪猫,怎么赶也不走的那种。


最坏的结果是他从此要以猫的身份在燕城想办法生存下去,并且要独自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猫,自己变成猫会不会对仍在初中的自己、对其他人有任何影响……


费渡从镜子里端详了自己一会,原地甩了甩身上的水,在情人镜这个地标重新找到路向,披了一身午夜的雨幕,朝着骆诚和穆小青的家奔去。无论如何,他要先见到骆闻舟。


(四)


下了大半夜的雨终于渐渐消停,也许是因为清晨熹微的朝阳正一丝一丝渗破夜色,费渡现在感觉不那么冷了。他来到了骆诚和穆小青的住处楼下。


当喵有个好处,就是想进什么地方都不必走正门,只需要攀上外围的一棵树,自树上一跃而下,直接跃过围墙,稳稳落在墙后。费渡就是这么越过门口的守卫进来的。


他就着地面的一滩积水再次看了看自己,还是那只因为身上都是灰尘和污渍,直接从白猫变成了灰猫的小东西。一点也不可人疼。费渡给自己做了好万全的心理建设,踏着小猫步准备上楼。


就在此时,他听见后面有车驶近的声音。在他回头的瞬间,他的身体甚至赶在他的思维前头,让他一溜烟地躲进了楼梯口转角处——这是费承宇的车!


他还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费承宇能追到这来,西装革履的费承宇便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费渡认得费承宇的这身衣服,是他在妈妈葬礼上穿的那套。熨帖的白衬衫、墨灰领带、纯黑外套、西裤、皮鞋,一丝不苟的衣冠禽兽。


当时妈妈的仪式上来了不少人,大部分是费渡不认识的,少部分是非常疏远的亲戚。妈妈被囚在费承宇一手打造的金丝鸟笼多年,也生病了许久,曾经亲近的家人、朋友都和她彻底断了联系。那天来送她的人里,竟然找不出一个,是真正熟悉她的,除了费渡自己。


费渡记得自己被安排在一个靠近牌位的角落,有人上前烧香鞠躬,他便对那人也鞠一躬。费承宇站在他身边,斯文有礼地和每个过来问候的人说话,脸上略带哀戚——唯有费渡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


后来骆闻舟和陶然也匆匆来到了灵堂。他俩头一天刚值了个通宵班,下班换下制服便直接赶来。费承宇继续维持着他那既不失风度又不显过分冷漠的外皮,在骆闻舟和陶然上完香过来朝家属鞠躬时,将手搭在费渡的肩上,不动声色地用力往下压。费渡只能规规矩矩地鞠躬谢礼,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费渡猫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因为他看见费承宇下车后朝着他的方向大步迈进。他不知道费承宇是不是来抓他的,但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赶在费承宇之前找到骆闻舟,于是他转身拔腿狂奔上楼。


大概是跑了一整晚让他筋疲力竭,平时气都不喘就能上去的这小段楼梯他爬得十分艰难,好不容易爬上了几级,腿一软不慎又滚了下去。他几乎能感觉费承宇的脚步在逼近,带着一身阴森的寒意。可能再过几秒,费承宇就会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处。


他竭力从地上挣扎起来,用手扶着栏杆,一寸一寸往上挪。等等!用手? 他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那毛茸茸的小猫爪变回了人类的手。这手好像比自己原本的手要小一些,无名指上也没有戒指。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初中时期的校服——他变成了初中的自己!


费渡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尝试迈开步子往上跑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大门。门铃好像坏了,怎么按都没反应,于是他开始动手敲门。他使不上力,敲了好几下都没敲出声音。费承宇马上要到了,他会被逮回去,会被迫套上那个令人窒息的金属环,他也许再也见不到骆闻舟。


这时大门被人从内拉开,骆闻舟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上,一句都说不出来。费渡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出来的只有呜咽,还有一声含糊的“闻舟”。


“我在,宝贝儿。我在。”


(五)


费渡的眼睛缓缓睁开,暖色的床头灯下,骆闻舟正躺在他身边,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他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骆闻舟紧紧攥在怀里。


“师兄?”费渡轻轻吁出一口气,意识到那一切都是梦。“我把你吵醒了?这都怪师兄今晚把我折腾得太凶了。”他临时调动起轻松的语调,试图抚平骆闻舟那皱起的眉头。


骆闻舟亲了亲他的手背,伸手捋开挡在他眼前的碎发。“你没把我吵醒,你是把我抓醒的。”骆闻舟的声音温如耳语,被奇怪的梦折腾了半宿的费渡听着差点重新坠入睡眠里,以致于一时没听懂骆闻舟在说什么,直到他看见骆闻舟胸膛的皮肤上那道新鲜的淡红色指甲痕。


“我的宝贝儿,你是属猫的吗?睡觉这么不规矩。”骆闻舟一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把脸埋进他颈窝摩挲。“你知不知道你半夜把被子都踢走了,我给你盖回去你还是乱蹬。蹬了一会我以为消停了,结果你这猫爪子就开始乱抓人。”


费渡被骆闻舟呼出的气扫得有些痒,伸手挠了挠脖子,顺便拭去眼角的泪痕。“师兄,我可能真的是属猫的,我刚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流浪猫。”


他知道要是他不坦白说出来,骆闻舟肯定会刨根问底,这位刑警队长一向不好糊弄。于是他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流浪经历“,当然是刻意省略了有关地下室和费承宇的那一段。


骆闻舟保持着俯卧撑的姿势压着费渡,既没在他故作轻松的幽默讲述里笑出来,也没出言安慰他,仅在听完之后低头在费渡的肩上颇为用力地啃了一口,疼得费渡低声哼哼。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当流浪猫了?”骆闻舟翻身下来,躺到费渡旁边,将人一把揽入自己怀里。“就算你真的变成了猫,那也是我的家猫。记住了,费家猫。”


“嗯,记住了。如果我属猫,那你肯定是属狗的。这么爱啃人。” 费渡侧身靠着骆闻舟的胸肌,一只手摸着肩膀皮肤上被啃出来的深牙印。


“我是狗的话也不是普通狗,至少得是警犬吧。嗯,就这么定了,我就是费家猫的骆警犬。”


费渡听着这中二的称呼,不由得笑出了声。两个人温热的皮肤贴在一起,这一整夜的惊惶就在暖意和笑声里慢慢消融了。


(六)


从洞穴到洞口,一路都是血迹。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失血太多已经麻痹了,骆闻舟并未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任何疼痛。但他知道这伤口很深。


就在刚才,他和一群穷凶极恶的野狗厮打了一轮,尽管骆警犬战斗力超卓,可毕竟敌众我寡,他还是不小心被啃了几记。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变成了一条牛高马大的牧羊犬的,总之在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一大群目露凶光的野狗团团围住了。那些狗品种很杂,什么样的都有,为首的是一条黑色的大狼狗,露出尖利的门齿,似乎盘算着怎么才能将他撕碎。


骆闻舟不怕它们,比起对付眼前的敌人,他隐隐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去寻找什么,只是他暂时想不起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


因此他并不恋战,干脆利落解决了近身的少部分野狗,便拔腿冲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试图借此甩掉追兵,并找到出去的路。


然而撞破重重迷雾到达洞口,他才发现在洞口还有一个包围圈。为首的仍然是那条黑狼狗,只是这次它身旁不仅是些不堪大用的虾兵蟹将,除了参差不齐的流浪狗军团,这次在外围还有些别的猛兽。有一些根本不像是平时熟悉的动物,青面獠牙,形态各异,倒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


骆闻舟没来得及分辨那都是些什么动物,对方已发起了来势汹汹的袭击。骆闻舟只能抬起利爪还击,猛扑,撕咬,翻滚,格挡,他迅速地适应了狗的身体,将本能的格斗技巧完美融会贯通,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可是对方数目很多,这么打下去根本没完没了。骆闻舟开始感觉疲惫,果然这样体力消耗得太快了。突然他被那条黑色的狼狗从正面扑倒,而其他猛兽见状也纷纷涌了上来。骆闻舟顾得上这顾不上那,一时相当狼狈。


然后他看见那黑狼狗的神情突然变了,像是被人从后捅了一刀,再猛地往后一拽,被直接拽离了骆闻舟的身体。


骆闻舟翻身起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白色的小猫。那猫长得十分好看,可能是什么名贵品种,虽然身材略瘦,但修长优雅,像睥睨世间的高傲贵族。


可小白猫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娇贵宠物,它身上带着一股冷冰冰的气场。此时全身炸着毛,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琉璃般光彩流溢的异色双瞳正盯着那头黑狼狗,肌肉绷得很紧,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用爪子对黑狼狗开膛破肚。


不知道为什么,骆闻舟突然有些心疼,他不想看到小白猫战斗,他想去保护它。


于是他往小白猫的方向奔去,但中途被别的怪兽拦截,使他不得不边将纠缠自己的敌人甩开,边着急地看着小白猫和黑狼狗周旋。


小白猫身材娇小,身手却很灵活,有好几次黑狼狗举起巨大的爪子,看着就要一掌扇在它身上,皆被它在电光石火间及时躲开。而且小白猫还会伺机而动,有时趁着黑狼狗刚落下一击尚且重心不稳,它便猛然一跃,以利爪在黑狼狗身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


等骆闻舟踹开了最后一只野兽,回头却没了小白猫的踪影。他在横七竖八的野兽尸体中间穿行,遍寻不获,心慢慢沉了下去。


突然他在地上发现了一小撮雪白的毛,上面沾了新鲜的血。骆闻舟低头嗅了嗅那血的味道,顺着这味道重新回到一片漆黑的洞穴里。


他悬着心走了很久,直到看见那黑狼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没了气息。而不远处,小白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睛半张,气若游丝。


骆闻舟顾不上自己经过一番恶斗后的伤痕累累,叼起血迹斑斑的小白猫离开了洞穴,远离了战场,将那小东西轻轻放到一片青草地上,用湿润的鼻头在它身上蹭着,小心翼翼替它舐着伤口。


一阵暖洋洋的微风吹散乌云,阳光从天空探出头来,照在骆闻舟和小白猫身上。小白猫徐徐张开眼睛,递起前爪抚摸骆闻舟的脸,似在安慰他,又似在替他疗伤,因为骆闻舟发现,他的伤口在小白猫的触摸下,慢慢愈合。


然后骆闻舟听见了那句曾在他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


『没有了……怪物都清理干净了,我是最后一个,你可不可以把我关在你家?』


骆闻舟猛然惊醒,一睁开眼睛便看见费渡手里握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半跪在床边。在周末的早上,先起床的费渡总会在骆闻舟将醒的时间出门买早餐,经过路上的小花店,习惯顺便给爱人捎上一小束花。很多个周末的早晨,骆闻舟都是一睁眼就能看见半跪在床边给他送花的费渡。


“宝贝儿,早安。”费渡伸手摸了摸骆闻舟渗出汗的额头。


骆闻舟松了口气,伸出手臂一把将费渡搂住。费渡不明所以,只是抚着他的背轻轻说:“我在这。”


后来骆闻舟和费渡说了这个光陆怪离的梦,费渡全程微笑着听完,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因为前几天他们那关于“费家猫”和“骆警犬”的对话导致骆闻舟夜有所梦。


再后来,这个“费家猫”和“骆警犬”的称呼保留了下来,费渡甚至去订做了一双铂金吊坠,分别是白宝石猫和德国牧羊犬的形状。 他将猫吊坠送给了骆闻舟,自己戴了牧羊犬的。


费家猫找到了骆警犬,便不用再流浪。骆警犬在战场受了伤,自有费家猫替他疗伤。尽付笑谈的闲梦两场里,无论如何这一猫一犬终会相遇,从此便风雨晴雪一路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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