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舟渡小甜饼 冰箱


*继续是舟渡家居角落系列,先🔪后🍬



(一)



费渡以前的别墅有两个冰箱。一个暗灰色的对门式大冰箱放在厨房,酒柜冰柜二合一,烈酒与纯净水相伴;一个黑色的小冰箱放在地下室,拉开时可见幽蓝灯光下,药瓶与冰袋为伍。



他还在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厨房的冰箱还不是现在这个,那是一个牛高马大的白色三层冰箱。



暑假的某个午后,妈妈过来拉开冰箱门,他就站在妈妈身边,踮起脚尖往里看。冰箱的寒气扑面而来,一身短袖短裤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扭头一看时值仲夏还穿着高领长袖的妈妈,心里暗自猜想妈妈是不是因为怕冷才专门穿成这样的。但转念一想,妈妈又不是一天到晚站在冰箱前,平时这样在室内,不会很热吗?



小不点尚在嘀咕,妈妈已从冰箱取出一个玻璃果盘递给了他,里面是娇红欲滴的草莓。妈妈让他把草莓拿去洗一洗,费渡欣然领受任务,双手捧着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重的果盘走到洗手池边。自水龙头而出的哗哗水声在寂静的别墅里显得分外悦耳。他将一只手臂伸到水龙头下,清凉浇得他满心欢喜。



突然,有什么金属清脆落了地,紧接着是新来的佣人阿姨的惊呼声。短暂的惬意被粗暴撕裂在尖叫声里。



长大后的费渡曾无数次梦回这个场景。他在喧哗中低头看自己的手臂,清凉的水突然变成了温热的血,惨红的液体沿着手腕溯洄往手臂。他惊恐地将手抽出,汩汩的血便在地板上渐次绽开了烂漫的绛色花。



他只记得还是个小学生的他当时茫然回头,看见那个黝黑壮实的佣人阿姨搂着妈妈的腰叫“太太冷静点,不要乱动”,妈妈犹自哭喊着挣扎,推搡间手臂上的血抹红了纯白的冰箱面,地板上是绛色的花与乌柄的水果瓷刀。



当晚费承宇带了几个人回来,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给妈妈打了一针,妈妈便昏沉地睡了过去。佣人阿姨遭到了严厉呵斥,当天便离开了别墅,再也没有回来。同佣人阿姨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白色的大冰箱。费渡旁观一群壮汉给冰箱蒙了黑色的布套,合力将它拖了出去。彷佛它不是被抹了鲜血,而是被染了瘟疫。



后来厨房的冰箱换了好几次。而妈妈去世前,家里放的就是那款暗灰色的酒柜冰柜二合一。妈妈去世后,费承宇曾将别墅的所有家具换了个遍。可到他成了植物人,费渡又将家具都换了回来。费承宇希望抹去关于这个女人的所有痕迹,费渡偏要把这个女人的一切定格在这个大型标本里。



把别墅还原后,费渡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自我戒断治疗。别墅的地下室被他改装成了治疗室,里面新添了屏幕、放映仪、电椅与小冰箱。



曾经有一次,费渡因为吃了催吐药吐得头晕目眩。他跌跌撞撞上了楼,想从厨房的大冰箱拿瓶水喝。到了冰箱前,猝不及防出现了幻觉。他彷佛看见了妈妈手臂上的血,凭空在冰箱面上绽开了绛色的花。见了血的费渡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吐得更加厉害。最后他筋疲力竭地背靠冰箱坐在地板上,狼狈得连自己都觉得厌恶。



费渡不喜欢别墅里的冰箱。太冰了。



(二)



自从搬进了骆闻舟家,费渡闲来没事经常打开厨房的冰箱看。



骆闻舟家的冰箱和别墅的很不一样。虽然拉开时同样有寒气扑面,可杏黄融和的灯光与鲜活丰盛的食材映入眼帘,好似连寒意都悄然退了几分。冰箱各层整洁有序,各种食材分门别类。锁鲜抽屉里,蔬翠椒红斑驳点缀;酱料格上,酸甜苦辣咸样样齐备;最上面放的是鲜奶和水果。这些东西就这么热热闹闹共聚一堂,费渡每次看见,总觉得莫名踏实心安。



彼时正是滨海事件的两个多月后,费渡刚出院不久,受伤的脚踝不能碰地,在家走路还得拄拐。有几次他拄着拐杖去开冰箱,骆闻舟都大惊小怪地快步过来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多少次厨房地滑,没事别走过来。你想拿什么,我帮你拿。”



要是回答骆闻舟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拿,就是喜欢开你家冰箱看,恐怕这位先生会不禁怀疑费渡是不是除了这单薄的身子骨,连心理都出了什么问题。为了避免骆先生小题大做,费渡总会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没事想吃点东西。”



骆闻舟都总是拉起他的手轻轻捏着他有些苍白的手腕,“小兔崽子最近胃口这么好?也是,住了俩月院都瘦一圈了,是该好好补回来。乖,自己出去坐着,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就在这看你弄。”厨房靠墙的位置有张附靠背、外覆皮革椅套的白色吧台椅,费渡有时喜欢坐在那椅子上看骆闻舟弄吃的。骆闻舟小心替他扶正了坐姿,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那你看着,给你弄巧克力奶?”



其实费渡并不饿,但骆闻舟说什么他都笑着说好。反正吃不完还有骆闻舟帮忙。



骆闻舟想了想,先从冰箱里取出一小盒草莓,放到盘子里用清水冲洗干净,端到费渡面前。“你先吃这个吧。我今早尝了两颗,挺甜的。”于是费渡从盘子里拈出一颗娇红欲滴递到唇边轻咬了一口,确实挺甜的。



后来费渡的伤彻底好了。同时经过骆闻舟的多番纠正,他不再把现在住的地方叫“骆闻舟家”或者“你家”,这个房子变成了“我们家”,于是“骆闻舟家的冰箱”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我们家的冰箱”。“我们家的冰箱”里除了原来的蔬果生鲜,还多了不少甜腻的小零食:上层有布丁和巧克力,下层有各式进口冰淇淋。



冰箱的面上也多了五颜六色的冰箱贴。有些是他和骆闻舟去外地旅游时买回来的纪念品,有些是一起逛家居店时看到的有意思的小玩意。骆闻舟开始在冰箱贴上贴便条,内容不外乎“冰箱有昨晚的汤,今晚自己热了喝”;“别吃太多冰淇淋”;“不许吃零食,吃草莓吧,冰箱有。”



有时骆闻舟要加班,费渡顾着打游戏懒得弄正经的吃,对这些便条也视若无睹,偏要宠幸冰箱里的小零食。



等深夜骆闻舟披着疲倦归来,明明打算抱一抱就赶紧睡了,可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抱着抱着两人就没了睡意。直到真的夜阑人静,费渡迷迷糊糊被抱回床上,才发现刚刚似乎消耗太大,现在是真的饿了。



“咕……”费渡一把扬起被子,故意弄得窸窸窣窣,想把声音掩饰过去。“咕……”可饿扁了的肚子却不肯作罢,犹自出声抗议着。



“什么声音?”刚准备关床头灯的骆闻舟听见了什么,低头看着费渡的眼睛:“臭小子,是你吗?”



费渡把手背遮在眼皮上,装出困倦的样子:“哪有什么声音?是骆一锅在外面打呼噜吧。宝贝儿,很晚了,快睡吧……”



“咕……”



费渡尴尬地咽了咽口水,骆闻舟猛地趴到他身上,“臭小子,骆一锅的呼噜声我听了多少年了,还能分不出来?”骆闻舟俯身,把耳朵贴到费渡的肚皮上。“别、师兄,痒……”费渡挣扎着想挪开,身体却被牢牢按在原地。



“晚饭吃了什么?。”骆闻舟边说着,一只手已经撩开费渡的上衣探了进去。费渡深知又饿又困的自己无力反抗,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于是他一手按住骆闻舟不安分乱搓的手掌,老老实实交代了今晚自己“小鬼当家”的食谱。骆闻舟听完眉头一皱,伸长脖子就在他的肩膀上啃了一口。



“嘶……”费渡打了个激灵,骆闻舟已经爬了起身。“你先睡会吧,我给你煮夜宵。鲜奶炖蛋好不好?太晚了,不煮太复杂的。”



但费渡还是跟着起了身,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就像个小尾巴似地去了厨房。他看着骆闻舟拉开冰箱,取出食材,开始鼓捣着吃的。费渡已经长得很高了,再也不需要踮起脚尖,也能看清冰箱的内部。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样看着骆闻舟拉开冰箱的背影,然后觉得满心欢喜。



“我们家的冰箱”,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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