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书摘

《回归故里》


作者:[法]迪迪埃·埃里蓬

译者:王献

出版社:后浪|上海文化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7月


1

即使我们成年之后所处的生活环境相较童年时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即使我们极力排斥过去,童年的生活轨迹以及社会化的方式依然会持续地发挥作用,因此,回到过去的生活环境(也就是我们曾离开的环境,此处应进行广义上的理解),总是一种指向内心的回归,一种重新找回自我的过程,包括我们主动保留的那部分自我以及我们否定的那部分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东西浮现脑海——我们希望已经摆脱、但又不得不承认它们造就了我们的个性的那些东西,即徘徊于两种身份认同时所产生的不安(这两种身份之间的差距如此巨大,看似无法相融,但又时时刻刻共存于我们体内)。

……

于是我重新审视(难道他们的样子尚未印刻在我的血肉和头脑中吗?)这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工人阶级家庭,重新看到他们可悲的样子,这种可悲体现在照片背景中的居所、房间的内饰,以及他们的衣着,乃至身体中。相较于观看现实中活生生的他们,观看老照片似乎更能让我们立刻把眼前的人物看作社会体和阶级成员,这个过程总是令观者恍惚。而照片作为“纪念品”,还可以轻松地把个人(也就是此刻的我)带回到他原来的家庭,并将他与曾经扮演的社会角色捆绑起来。浮现在老照片上的私人生活情节,甚至是隐私,将我们重新带回到那个曾经从属的、小小的社会空间,它让我们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所属的阶级;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最为个人化的、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却让我们意识到自己在整个社会的历史样貌中所处的位置(就好像个人的历史总是无法脱离社会的历史与形态;这部分我们曾置身其中的社会历史与形态,是我们体内最深层的真相之一,虽然我们未必能清醒地意识到它的存在)。

2

“我曾经写过很多关于统治机制(mécanismes de la domination)的作品,但为什么从来没将社会统治(domination sociale)作为主题呢?”还有:“我曾着力研究人在屈从(assujettissement)和主体化(subjectivation)过程中产生的羞耻感,但从没研究过社会压迫带来的羞耻感,为什么?”

……

对我来说,讲述性取向带来的羞耻比讲述社会阶级带来的羞耻要容易。如今,似乎只要涉及性向问题,人们高度重视对“歧视是如何产生的”以及与之相关的“否认还是昭示自己本来的身份”这些问题的研究,甚至连一些当代政治领导人都会时有提及,但若是涉及社会底层阶级受到的不公待遇,类似的观点很难在公共讨论中获得哪怕一点点支持。


*讲述性取向的羞耻感比讲述社会阶级的羞耻更容易,明明出身阶层在我们资源获得、初始观念乃至生命走向的决定上都至关重要,而我们却一再回避谈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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