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七爷 |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

*时间线在番外乌溪三个月没和景七说话那里。篇幅3.5k,写写乌溪的心路历程,顺便让景七洗了个澡~

*文题呼应了之前写的那篇《心乎爱矣 遐不谓矣》

 

       自乌溪率领南疆大军千里驰援,助大庆击退瓦格剌族进犯,解了京城之困,他便一直住在城南驿馆,与大庆皇帝赫连翊谈判解除南疆属国身份及开通关口便利的事宜。

       驿馆由一队精锐南疆武士把守,格局不算豪华,但庭院错落有致,倒还算清净。在曲径通幽的回廊尽头有一间厢房,未经大巫允许,旁人不得踏进半步。乌溪平日有事要进宫商议就派奴阿哈和阿伈莱轮流守在门外,随时伺候;无事则整日待在那房里,寸步不离。

       厢房里住了个养伤的人,身体虚弱,苍白瘦削。前些日子那人的情况更坏,清醒时常因伤处疼痛而蹙紧眉头,把乌溪的心也攥得皱皱巴巴;给他喂了止疼安神的汤药,又变得昏昏沉沉,一睡着就是好几个时辰,一动也不动,乌溪总怕他如此睡了就再也不醒了,于是彻夜把人盯紧,观察他的一呼一吸,心悬难安,通宵达旦。

       随着南疆与大庆的谈判接近尾声,那人的身体逐渐好转。自肩膀到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不再渗出脓血,人也有了精神,只是开始管不住嘴,常常试图逮人陪他说话。

       在乌溪面前,那人也是吊儿郎当,发挥伶牙俐齿的本事去挑逗乌溪,没事人似的,仿佛当日把醉生梦死灌给乌溪、趁兵临城下前把乌溪送走的事从未发生,彷佛他既无愧疚也没什么真心实意,倒让乌溪这数月来的心焦变得无处着落。

       景北渊,乌溪实在想看看这人心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装得如此满满当当,就是放不下一个对其魂牵梦萦的自己。

       这日议程繁复,乌溪清晨进宫,日落时分方从宫里出来。他赶回驿馆,径直走向那深院里的厢房,刚推开门就听见那伤者正哼哼唧唧对阿伈莱道:“本王好多了,替我和你们的大巫说,就让本王更衣沐浴一回……身上这味道,连我自己都给熏着了,你们就不嫌臭?”

       阿伈莱犹乐呵呵:“不嫌不嫌,我们哪能嫌呢!大巫就更不嫌了!这几日大巫见王爷精神好了,他心里高兴得很,他现在肯定觉得王爷比咱南疆名香‘月灵’还香!”

       景七似被他这清奇的回答呛住,连续轻咳了几声。乌溪皱着眉板起脸走入内室,带了几分冷峻的气势,阿伈莱却没什么眼力见,看见他立刻兴高采烈地指着景七道:“大巫你看,咱王爷今天精神多好!”

       乌溪斜睨一眼半坐在床上的景七,保持着冷淡的神色:“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伈莱这才发现大巫似有不悦。明明之前大巫日以继夜地守在这王爷身边,生怕这娇生惯养的王爷一时熬不住咽了气,现在人家慢慢好起来了,大巫却不高兴了。阿伈莱挠挠脑袋,想不明白,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窗明几净的厢房骤然安静下来。悠悠斜阳照入室内,那金橘的光束里有微末尘埃正散漫飞舞,乌溪想伸手抓一把,又自知抓不住。

       “咳咳、小毒物,”景七清了清嗓,没话找话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乌溪一言不发,转身走到床边,轻轻掀开景七的衣襟,俯身检视他的伤口。如此乌溪便凑得与景七很近,能听见他舒缓的呼吸,也能嗅到一丝景七抱怨的熏人的气味。

       景七卧床多日,行动不便,伤口不能碰水,自然也不曾沐浴,只能每隔一两日以沾了温水的湿毛巾替他小心擦身拭脸,有气味是再正常不过的。

       其实阿伈莱说得没错,乌溪怎会嫌臭。那日在望月河上游幽深肃杀的密林里,他把斜倚在枯树下的景七一把拎上马背,感觉像拎了一堆浸饱了雨水的破衣残絮。怀里的景七面色苍白如纸,混融了鲜血和雨水的粘稠液体不断从身上渗出,很快就流到了乌溪扶在他肩膀的手、战马的马鞍和鬃毛上。血的腥臭与泥土的潮气冲涌着乌溪的嗅觉,他这辈子从未如此仓皇心疼过。而如今景北渊就好好地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着,被保护得无微不至,甚至有闲心介意身上那不值一提的气味,乌溪简直高兴极了。

       景七的声音绵软得半真半假,带着几分狎戏的暧昧:“我说小毒物,你每日一见本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扒我的衣服,是不是不太合乎礼仪呀?我给你讲过的圣贤书可不是这么写的。”

       乌溪心想你这向来荒唐出格的南宁王还同我说什么合乎礼仪,于是并不理会,继续自顾自地去解他的绷带查看,顺便把一只不规矩想勾自己下巴的爪子给拨了回去。

       本轮老狐狸与小毒物的较量,再次以小毒物的油盐不进告终。

       月上梢头,驿馆灯明。

       服侍的人抬来了浴桶,里面泡了许多活血化瘀、消肿生肌的草药,皆是南疆珍品。沁人的药香随水汽蒸腾在厢房四下漫溢,自然也传到了隔着两道屏风的内室。

       乌溪换下进宫的一身黑衣,穿着便服再次走进厢房内室,如墨的眸子便对上了景七盈盈的桃花眼。

       “小毒物,你怎么这么可人疼呢?”景七白皙的手正把玩着那半揭的床幔。

       大人夸小孩才会用“可人疼”。

       乌溪没把这点小心思表现出来,只是屏退左右走到床沿,二话不说掀开景七的被褥,直接把人横抱起来。

       景七随即显得有些慌乱,“哎你别话不投机就直接动手……你、小毒物你走慢点!”

       乌溪把人抱得很稳,他越过两道屏风,将那吵吵嚷嚷的南宁王爷放到了软榻上,再去揭景七的衣服。景七有气无力地说着“自己来”,身上那些丝薄柔软的布料已被乌溪褪得所剩无几。

       瘦,太瘦了。

       望着心上人青白的肌肤,乌溪并未念及风月,而是首先感到一阵酸楚。景七本虽不是什么健壮结实的汉子,但毕竟有习武的底子,身材修长匀称,腰肌紧致有力。可乌溪眼前只有一个重伤渐愈的景北渊,形销骨立。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尽管这段时间一直进补,元气仍未恢复。

       乌溪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景七重新抱起,走向浴桶前的木梯。景七这下也知趣不再挣扎,由着乌溪把自己缓缓放了下去。

       水温是乌溪亲自调好的,不灼不烫;草药用的也是些清香温和的品种,不刺不呛。乌溪立在桶边,舀了水缓缓淋在那疏瘦的肩膀上,又取了把骨梳,耐心去梳那一头青丝。泡在暖水里的景七显然觉得十分舒服,只见他在水汽缭绕的草药芬芳里轻轻闭起了眼,似在享受一场无人打扰的小憩。

       厢房里只有乌溪舀水淋水的潺潺湲湲,一时宁静安适。乌溪自己也好久不曾享受过如此安宁了,与大庆的谈判不日即可落定,景七的伤也正在愈合,很快就可以带心上人从此离开这片是非纷扰之地,回到辽阔自由的南疆去。值得高兴的事情确实越来越多了。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被红绳悬在景七心口的那枚脆指环上。水雾氤氲里,碧绿的玉色衬在那人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苍翠欲滴。

       他的指尖不觉即触着了那点翠色,这时景七徐徐睁眼,轻声喃喃:“乌溪,你要等到何时才愿意和我说话?”

       等到你不再把我当小孩子,等到你愿意将我放在心上,等到你真心实意地只爱我一人,与我执手偕老此生。

       乌溪心有千言,嘴上仍是沉默。他把脆指环按在景七胸口,在那如雪的皮肤上印出一点很浅的粉红。而后他伸出两根手指,学着那风流王爷惯常的动作,勾了勾景七尖削的下巴。

       这不是小孩对大人的撒娇讨好,是大人间的风月游戏。

       此夜风恬月朗,驿馆幽静安宁。

       乌溪吹熄房里的灯,注视着沐浴后换了身月白袍子的景七。景七看着已有倦意,他细长的眼睛在窗外透进的皎皎月华里半眯起,与乌溪对视:“小毒物,要上来吗?”

       之前担心景七的伤,怕自己躺在景七身侧会让他睡不安稳,乌溪只让人在内室床边铺了层被子,方便他整夜守着景七,累了就在地上躺下打个盹。现在景七好些了,应该也不怕被自己扰了睡眠。

       乌溪想了想,没应声,只是默默爬上了景七的床,在靠外的一侧规规矩矩地躺下。

       “小毒物,”景七耳语如梦呓,“今夜与本王同床共寝了,明日就肯同我说话了吧?”

       乌溪还是没应,抬起手臂落下床幔,呼吸着景七身上的草药香气,闭上了眼。

       夜深人静,乌溪以极轻的动作撑起身子,在昏暗里以炯炯目光描摹着景七的轮廓。景七再次与自己一同枕在轻纱薄幔里,这样安稳,那夜几乎生死渺茫的别离前夕,那场红纱帐里的缠绵恍如隔世。

       他曾多次回想那夜,逐渐回忆起了许多当时在青涩的慌张与无边的幸福中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比如景七那份似乎带着某种决意的心甘情愿,比如他那修长的眼尾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比如自己未能抓住的一阵稍纵即逝的不安⋯⋯原来当时自己想的是从此长相厮守,景七想的却是或许生死两茫,如此落差,让那夜的情深缱绻染上了难以排遣的悲壮。

       乌溪慢慢覆身过去,吻住了那人轻薄的嘴唇。他还记得那人教他的大人的把戏,舌尖在那片微凉的唇上轻盈地划一下,而后开始柔情辗转。直至景七像是无意识地哼出了声,头往侧偏了偏,乌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被吻得湿润的嘴唇。

       他重新躺下,手背触着了景七的手背。乌溪心有所动,以手指去圈住景七的手指——他终于抓住了一些东西。

       今晚乌溪将做一场梦,梦里他与景北渊一心一人、厮守至彼此白发苍苍。

       景七犹闭着眼,心里却在活动:趁人之危的小毒物,明天本王一定要让你开口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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