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看过的书|《时间机器》


根据译后记的介绍,我们如今已司空见惯的“穿越时空”的文学母题正是来自出版于1805年的本作品。作为时间旅行被用作叙事题材的经典范本,本书创新地将时间作为空间的第四维,而空间位移使时间旅行成为可能。

 

在小说中,时间旅者讲述了自己乘坐自制的时间机器穿越到八十万年后的经历。时间旅者本以为人类在未来将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却发现人类早已由盛转衰,步入衰颓。在未来,人类分化成两个分支:一派是养尊处优、娇小孱弱、智商低下、毫无忧患意识和自卫能力的小矮人;另一派是过着穴居生活、粗莽原始,以小矮人为食的野人。这两派正是贫富分化的反映,对应着耽溺于享乐的贵族(或资本家)及在地下生活的贫苦劳动人民。通过对这两派人类的观察,作者借时间旅者之口表达了自己对人类命运的忧患意识,表示安逸舒适的太平盛世引致的后果是人类的退化:“这是一个我们忽视已久的自然发展,即人类的聪明才智,是应对变化、直面危险、摆脱困境之后,而获得的补偿。”在作者看来,无忧无虑、快乐逍遥的小矮人与牲畜无异,而生活在地下的野人又因生活需求得不到满足而成为泯灭人性的怪兽。

 

如果说本书有什么地方让我不喜欢的话,第一点就是时间旅者的这种刻薄且离地的精英意识。一方面他批判小矮人们因为懒惰和安于舒适而发展停滞,甚至退化成为任人宰割的牲畜;另一方面他又并未对不断劳动、走向纯粹的额机械工业的野人(底层劳动人民)表现出任何同情和理解,相反,他把他们描述为“令人作呕”。时间旅者虽然看出了贫富差距造成的阶层分化,但他似乎从未往跨越阶层甚至打破阶层的方向去想,他说自己所梦想的人类的伟大胜利应该是基于道德教育和分工合作的胜利,而他所谓的“分工合作”在我看来,似乎就是尽管尽量缩小贫富差距,但本质上富人和“粗鄙贫民”(时间旅者的原话)继续各自固守自己的阶层。

 

本书第二个让我不喜欢的地方关于时间旅者与女性小矮人“薇娜”的感情线。通过时间旅者的描述,薇娜娇小孱弱、长得像个纯洁的洋娃娃,天真烂漫、爱玩爱笑:“她完全就像个孩子,总想和我待在一起。无论我去往何处,她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按照描述,薇娜实质与女童无异,用我们现在的概念来说,基本上就是个“无自主行为能力人”,而作者写她对时间旅者的一往情深,他们之间会亲吻和爱抚。时间旅者以薇娜的保护者自居,希望将她带回现在的人类世界,但这感觉就像是他想带上一只可爱忠诚小宠物一起上路。

 

最后,本书也有让我喜欢的地方,那就是作者对未来环境的描写,自然景观在他笔下壮阔优美:

 

“我难以描述笼罩着这个世界的那份孤寂感。被染红的东方天际,黑漆漆的北边苍穹,盐度极高的死亡之海,怪兽横行的多石沙滩,全似有毒的翠绿青苔,伤人脾肺的稀薄空气:这一切都令人毛骨悚然。我又向前行驶了一百年,红日依然当空照耀——稍大略暗而已——那片大海仍旧奄奄一息,那里空气仍旧寒意逼人,那群陆地甲壳动物仍旧在绿草红岩间来回爬行。在西边的天尽处,我望见一道苍白的弧线,恍若一轮巨大的新月。

 

“夜幕疾速降临,从东边吹来阵阵凛冽寒风,空中白雪纷扬,越落越大。海边传来潺潺水声,沙沙作响。除却这些没有生命的声音之外,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死寂?我难以描述这种万籁寂静的场景。所有人声、羊叫声、鸟鸣声、虫吟声,构成我们生活背景的一切喧嚣——都已消逝于无声。夜色愈加深重,漫天飞旋的雪花更为密集,在我眼前舞动,空气也越发冰冷难耐。终于,远处白色的山峰,一个接着一个迅速淹没在黑暗之中。此时,微风袅袅已成狂风呼啸。我望见日食中央的黑影正向我袭来。顷刻间,天地万物都变得晦暗不明,唯有苍白的星光依稀可见。天空彻底被黑暗吞噬。

 

“昼夜交替越来越慢,日升日落亦是如此,仿佛绵延数个世纪。最终,大地笼罩在一片苍茫暮色之中,彗星时而划过幽深的天穹,打破低垂的夜幕。日升日落形成的光带早已不复存在,因为太阳始终在地平线之上,仅在西边沉浮,并且变得更大更红。月亮已难觅踪影。群星缓缓旋转,渐成蠕动的光点。终于,在我停下机器之前,一轮巨大的红日悬停在地平线上,如同闷热无比的巨型球幕,并且时隐时现。它曾一度又明亮起来,但旋即又重回沉闷的炙热状态。太阳日趋缓慢的起落,使我意识到,潮汐的引力作用已发挥作用。地球已停止旋转,固定一面朝着太阳,恰如我们的时代,月亮总以同一面朝向地球。

 

“眼前雾霭缭绕,景色迷茫混沌。我仍置身于这所房子坐落的山坡上,只见山峦高耸,四周灰暗朦胧。树木生长变化恍如股股蒸汽,忽而枯黄,忽而翠绿;它们不断生长,繁茂,枯萎,直至死亡。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若隐若现,又如梦幻般消失。

 

“连行动最迟缓的蜗牛也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昼夜更迭忽明忽暗,让人双眼疼痛难耐。在时隐时现的黑暗之中,我看见月亮飞旋,月相迅速由缺转盈,依稀望见星移斗转、夜空浩瀚。没过多久,我继续加速前进,昼夜疾速交替幻化成一片绵延不断的灰色。天空呈现出壮观而深沉的湛蓝,有如破晓时分那般瑰丽明亮。太阳喷薄而出,在天边划过一条耀眼的火光,形成一道夺目的弧线。而月亮则宛若一缕影影绰绰的飘带,星辰无迹可寻,仅能望见蓝天中时而闪烁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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