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舟渡小甜饼 青舟渡轻狂(二)

 *正文一至六章及番外合辑


第二章 风来

 

费渡坐上的士,给司机报了住处的地址。地址是他现在一个人住的公寓,他是暑假前搬进去的,就在二中附近,方便上学。原本还有个保姆在那负责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但他不喜与外人住,暑假的时候就将保姆辞退了。

 

今天送给骆闻舟的这只猫,是陶然哥暑假时带给他的。陶然哥是个初出茅庐的派出所民警,而他母亲自杀的案子是陶然处理的第一宗命案。也许是因为这样,尽管案子已经结束,最后盖棺定论为自杀,陶然哥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平日也格外照顾他。这只猫正是陶然哥专门买回来陪他玩的。因为宠物是孩子最好的玩伴。

 

但这只猫的存在,不能让费承宇知道。

 

费承宇,在外,是燕城十大富豪之一,是费氏集团处事决断有魄力的董事长,是成功的企业家,是久病妻子新丧的深情丈夫,是对高三在读的独生子费渡寄予厚望的慈爱父亲。

 

只有费渡和他已离世的母亲知道,费承宇对内,是机关算尽、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阴谋家;是视人命为草芥、视感情为愚行的极致理智者;是将禁足、禁言、禁行及各种虐待手段用在妻子身上的控制狂与虐待狂;是视费渡为自己一部分,要“矫正”费渡天生懦弱性格,将其调教成为及格继承人的暴君。

 

所幸这暴君在全国各地“行宫”无数,不常留在燕城。费渡也因此偶尔可以暗中干些忤逆费承宇的事,比如偷偷把这只杂毛小猫藏在自己的公寓。

 

费渡过去从未养过宠物,直到这个温暖软糯的小生命被捧到自己手里,他才意识到从小到大费承宇给他灌输的有关“生命”的概念,跟自己眼前的这个活物南辕北辙。

 

经历了最初手足无措后,费渡慢慢发现,他有点喜欢这个小生命。他给小猫买了最好的猫粮和日用品,看着它笨拙地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经常试图蹦上沙发、蹦到费渡怀里,但因为还太小了,手脚够不着,便在费渡脚边摇摇晃晃地打转,用前爪挠着他的裤脚。如果不是这只猫,费渡还不知道自己心里有这份柔软。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嘟嘟——是的,小猫原本是有名字的。

 

可惜这短暂的快乐时光摧毁于某天费渡放学。费渡刚回到公寓楼下,费承宇就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他刚好经过附近想过来看看,五分钟后到。时间紧迫,费渡几乎是飞奔进了屋子,匆匆忙忙藏好了嘟嘟的日常用品,唯独活生生的、会叫会跳的小猫无处可藏。

 

这傻猫未曾见过主人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主人要和它玩捉迷藏,于是愈发不合作,满屋子乱窜,就是不让费渡抓住。

 

门铃响起,费承宇已在门外。脸色苍白的费渡将嘟嘟从床底下粗暴地拽了出来,将猫塞进了保险箱。保险箱密不透风,即使猫在里面乱抓乱叫,声音都传不出来。

 

终于费渡成功瞒过了上来喝了整整一壶茶才离开的费承宇。

 

他不动声色地将费承宇送了出门,手脚发软地冲过去打开保险箱,嘟嘟已经因为缺氧而奄奄一息。他看见小猫的爪子上血迹斑斑,是因为缺氧拼命抓挠保险箱内壁受伤的。

 

当晚费渡独自在宠物医院的走廊长凳上坐了一宿。嘟嘟被抢救过来了。但费渡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养这只猫。

 

天色微明,晨光入窗,费渡揉了揉因为通宵而发红的眼睛。此刻融融秋日朝阳,很像他刚转学到燕城二中的阳光。

 

那天是开学的第一天,高三3班的班主任金老师前天在电话里跟他事先打了招呼,让他到了学校先去教务处报到,等手续办完再到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去。

 

费渡第一次来二中,尽管不熟悉路,却也没有问人。反正长得像办公楼就那么两栋,顺着路牌总是能找到,不如趁现在顺便逛逛校园。

 

他背着个黑色的小书包四处乱逛了一会,就听见下课铃声响起。下课铃声的最后一颗音堪堪落霞,运动场的大喇叭无缝连接让《运动员进行曲》响彻整个校园——广播体操时间到了。

 

二中的运动场建在学校地形较低处,身穿葱绿色校服的同学们从红砖碧瓦的教学楼里鱼贯而出,走过一小段两侧皆是葱茏绿树的石板路,再任择运动场左中右三扇门的其中一扇,往下走两层石阶,即可到达标准400米橡胶田径场。

 

为了避开人群,费渡靠在石板路的一侧行走,最后停在路旁一棵榕树下,隔着运动场边的朱漆铁栅栏俯瞰运动场上。一身葱翠的同学们在同样葱翠的人工草坪和胭脂红的田径跑道上分班列队,随着广播体操朝气蓬勃的旋律懒散甩动手脚。

 

费渡安静看着这略显滑稽的场面,背后突然扬起一阵风让他下意识回头,一道葱绿的身影自费渡身边疾驰而过。

 

那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高个子男生,从侧脸看眉目清晰俊朗,带着阳光气息的张扬。他边跑边运着手里的篮球,冲前方几个在教学楼另一侧下来的男生招呼:“去篮球场!今天做完课间操校长还要讲话,我们可以打20分钟!”

 

广播体操虽然是全校活动,但一般也不会每次都点人数。总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做操,趁课间操时间去买零食、抄作业,或者像这个男生和他的伙伴那样,抓紧时间去摸摸篮球。

 

男生完全没有注意立在路边的费渡,费渡却注意到了他。比起观看一群葱在操场上自己甩自己,感觉看人打球要稍微有趣一些,于是费渡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一群葱,跟着那几个男生往篮球场的方向去。

 

等费渡慢悠悠走到篮球场附近,生猛活力的三人篮球赛已经在场上六个男生之间展开。

 

费渡挑了个离篮球场颇有距离的位置站在树荫里,从书包里翻出了金属框眼镜戴上,远远看着场上男生们奔跑运球、扑抢跳投。刚刚那个高个子男生明显是六个人里最强的,看他虚晃顺步过人,轻松勾手上篮,顺便抢下篮板,动作行云流水。

 

那天是燕城连续阴雨一周后的第一个晴天,初秋的阳光温暖不炙热,凉爽的风拂过校道两旁的大树,叶子沙沙作响。阳光也落在了高个子男生身上,远远看去像是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圈光芒,明亮但不刺眼,如果要给“青春飞扬”这个词做配图注释,那就是这个男生在投球进了之后边和队友击掌边咧嘴一笑的模样。

 

广播体操音乐不知何时停下的,运动场的大喇叭将校长面对全校同学的讲话被传播到校园的每个角落。抑扬顿挫的奇怪腔调将费渡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时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目光一直在这高个子男生的身上,全程没有离开过。

 

后来他看清了这个男生的正面,后来他知道了这个男生的名字。因为当他被班主任金老师领着到了班上时,这个男生正气喘吁吁从走廊跑进课室,被金老师啰啰唆唆地教训了几句后露出一口大白牙回到座位上。而他,成了这个男生的同桌。

 

“骆闻舟”,是费渡在自己崭新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的第一个词语。当然骆闻舟对这事一无所知,他那会正忙着记英语笔记。

 

他和费渡认识的男生都不一样,除了比他们都英俊潇洒、聪明机灵外,还有既跩上天、又接地气的性格。他比谁都意气风发,那是一种在家境优渥、家教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而生出的自信;他又比谁都懂得照顾人,会提醒怕冷的同学穿秋裤,也会默不作声地把被痛经折磨得脸色苍白的值日女生的课室打扫工作接手过来。

 

因为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而且在班上号召力强,他被金老师委以两个重任,一个是当这个重点毕业班的班长,另一个就是帮助作为新同学的费渡适应环境,跟上学习。

 

但费渡不想接受他的帮助。

 

说不清为什么,自从第一次在篮球场遇见骆闻舟,费渡就有一种隐约的预感,这个人会在他小心翼翼在内心建起的城堡里掀起一场风。他不知道这会是穿堂而过的春日和风,还是引起山摇地动的灾难飓风,也不知道这风会何时到达,何时离开。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拖延时间,并在这风到来之前,以无缘无故的冷漠与虚张声势的敌意不断加固城墙。

 

但这风还是来了。就在费渡决定把嘟嘟托付给骆闻舟的这一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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