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尋

灰塔笔记 | 阴雨转晴

*是旧文,之前发过一次没发成功,现在我感觉我摸清了lof的路数,再来试试看~    


    时间刚过中午,天色阴沉得白昼如夜。我百无聊赖地点了支烟靠在窗前,边吞云吐雾边听雨声。

 

   我租的这所位于伦敦西区的破公寓仅有一扇窗,因为临街,有时外面会很吵。日间有汽车驶过的轰鸣与工人搬货时的吆喝,夜里有醉汉高声的胡言乱语,和流氓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调戏路过的姑娘。

 

   但我不怕吵。我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现在的我不喜欢静,喜欢热闹。过分安静的环境会使我焦躁,胸口那个据说曾被弹片击中的旧伤口也会因此隐隐作痛。

 

   窗外哗啦的雨声里混入了机器低沉的闷哼,我循声斜睨对街,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加长型轿车正缓缓减速,最后平稳地停在了我公寓的正对面。

 

   穿军装的彼得先从车里出来,撑着黑色的伞。后座车门打开,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的身影一闪而现,随即被彼得的伞挡得严严实实。

 

   我透过倾盆雨幕饶有趣味地注视那黑色伞面,却怎么也看不见伞下的人。直到黑伞突然向后倾斜,伞沿下露出了男人凌厉的半张脸,和那双碧绿的眼。

 

   他的目光锐利而迅疾,有的放矢地锁定了把脸凑在玻璃前观望的我。我立刻慌慌张张地退后躲回室内,甚至还手忙脚乱地掐灭了那支抽了一半的烟。

 

   “你不适合香烟,会咳嗽。”我还记得初见时他对我说的话。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上个礼拜,我故意把最便宜的咖啡喝剩杯底一圈就不再动,赖在咖啡馆里跟隔壁桌的年轻女士调情。

 

   咖啡馆旋转门外的风铃叮当响,我抬眼赫然看见一身白色西装的安得蒙闯了进来,英俊优雅得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他风度翩翩地走过来对那女士低声说了什么,对方就笑着朝我挥挥手离开了。

 

   我有些恼怒,我不知道他这么个有财有势的人为什么非要纠缠我。他提议说我可以和他试试谈恋爱,如果厌倦了可以离开。可他眼神里那股认真却让我不由得有点恐惧,彷佛只要我答应了,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于是我对他严词警告,说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和他试试的兴趣,请他不要再来找我。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从他平静的表情里读到了让我不忍多看的悲伤。

 

   起身时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说:“艾伦,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之后整整一个礼拜他和彼得都没有再出现过,我又回到了穷困潦倒的正常生活,彷佛那只是我做的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直到大雨滂沱的今日,安得蒙再次按响了我家门铃。

 

   我去开了门,门外的安得蒙弯起眼睛对我笑:“艾伦,你好吗?”

 

   他一个人进了屋,彼得留在门外站岗。

 

   我替他把脱下的外套挂在架子上——雨太大了,尽管有伞,他的风衣衣角还是被淋湿了,往下滴着水滴。

 

   为了省钱,我屋里白天不开灯,于是我就这么和他在昏暗逼仄的门前角落相对而立。他外套下穿着白衬衣,贴身的布料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某种奇异的熟悉感突然攫住了我的心脏,彷佛失忆前的我曾在一个同样昏暗的时刻凝视过一个被雨水浇湿的身影。因此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阵,抬头又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双碧绿的眼眸。

 

   他的眼睛弯起,“艾伦,你这公寓下周租期就满了,找到新住处了吗?”

 

   “没有。”我闷声回答。这正是近日让我烦恼的事。战后经济萧条,房东急着用钱,打算等我一搬走就把房子卖出去。我去看过附近其他公寓,大部分租不起,少部分条件太差,几乎与露宿街头无异了。

 

   “搬来和我住吧。”他提出建议,语气很真诚。

 

   “我……不是同性恋。”

 

   “不,你是。”他不厌其烦地纠正,踏前一步圈住我的手腕,眼神显得很温柔:“就算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我,你也可以搬过来,我爱你,当然不能看着你过得不好。艾伦,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他靠近时我闻到了类似女贞树叶的清香,这让我失神了片刻。我以残存的理智作出最后的抵抗:“为什么你非要找我?该不会是你哪个旧情人和我长得像吧?”

 

   “没有。”安得蒙回答得很迅速,“艾伦,没有旧情人。我只有你。”他突然将我抱住,抱得很紧,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温暖的体温和女贞树叶的清香包裹了我的身体,我只听见他在我耳边不断重复,“艾伦,我爱你。怎样才能让你爱上我?”

 

   我的肩膀被箍得很疼,我开始挣扎:“你弄疼我了。”他放松了钳制,但双臂还是虚虚地环着我的腰。

 

   那瞬间我又觉得他脸上出现了那种让我不忍多看的悲伤,我胸口的伤因为心疼他而跟着抽疼起来。

 

   我不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待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不由自主地仰起脖子凑上去,用嘴唇轻轻碰了他有些干燥的唇。

 

   是我主动吻他的。

 

   那个吻很轻很浅,我心里却像有什么埋藏已久的情感汹涌着即将倾泻而出。那彷佛是一股很复杂的情感洪流,同时包含了深沉的爱与绝望的恨。我闭上眼睛吻他,我好像看见了郊区大片被季节染成橘红或深红色叶子、浩瀚的金黄色麦田与宽广通达的公路,我也看见了风吹不散的浓霾、雨夜乌沉的天与压抑的灰墙。

 

   我好像正在走向必然的命运。而他黯淡的眼里好像重新有了光。

 

   他将我揽进怀里,温柔地回应我的吻。他细致地吻我的眼,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我的下巴。我的眼睫触到他的鼻梁,有些痒。他说“艾伦,我爱你”,我的嘴被堵上了,无法回答。

 

   离开公寓时正是大雨初霁,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清新。我回头望了苍蓝润泽的天,然后跟着安得蒙钻进了他的车。

 

   我和他坐在后座,安得蒙一路牵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有时我觉得他扣得太紧了,我的手指都要被压凉了。于是我不舒服地动了动,他便把我的手凑到唇边亲||吻。

 

   车经过剑桥时我告诉安得蒙,我对自己在剑桥上过学这件事记忆很模糊。有一次我独自去逛了校园,希望能找回一些丢失的记忆。我去了数学系,去了教堂,最后在图书馆前驻足。那里种着几棵苹果树,有着椭圆形的树叶和粉色的小花。阳光投落下来,烘出了清淡的花香。

 

   “我觉得那里很美。”我对安得蒙说:“有机会我们可以去那逛逛。”

 

   安得蒙似乎正在沉思,顿了数秒才转过头来,对我露出好看的笑:“艾伦,你喜欢苹果树的话,我们可以在别墅的花园里种。”

 

   他勾起我的下巴吻我,吻得很干净。

 

   我想我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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